99 傲慢與偏見(三十一)

珍跟隨舅舅及舅媽前往倫敦後沒幾天，柯林斯又來了。這次他住到盧卡斯小築，以便就近商量婚事。不必天天跟他大眼瞪小眼，班納特太太因而這回情緒沒有太糟。雖她仍常會酸溜溜地說，“真是一對絕配”，或“希望他們真的能幸福快樂”。在婚禮的前一天，夏洛特到班納特家辭行。她很誠摯地跟伊莉莎白說，“請常寫信給我，收到來自故鄉的信，是我最期待的，尤其是你的。”伊莉莎白表示一定會常寫，讓她因來信太多而心煩。

夏洛特又邀伊莉莎白去看她，因短期內她將不容易回來。她說她父親及妹妹瑪利亞(Maria)，三月份時會去探望她，她竭誠希望伊莉莎白能跟他們一起去。伊莉莎白看到夏洛特企盼的眼神，於心不忍，只好答應了。雖然她認為這種作客，並不會太有趣。隔天婚禮結束，從教堂出來後，夏洛特便告別諸親友，蕭蕭班馬鳴，隨著夫婿柯林斯，搭馬車前往柯林斯所住的肯特郡(Kent)。

伊莉莎白對夏洛特婚後日子過得如何，及喜不喜歡凱瑟琳夫人等，相當好奇。很快夏洛特的信便到了，讓伊莉莎白有些訝異，看起來她對一切都很滿意。她筆下所描述新環境的景象，與之前柯林斯所形容的類似，只是語氣沒那麼誇張。對跟夏洛特通信，伊莉莎白倒是很樂意，不過她覺得情感的表達，沒辦法再如以前那像，親密且毫無保留了。兩人曾情同姐妹，她並不願意變得如此生疏、有些距離，但卻無可奈何，昔日的熱情，就是衰退了，而且應回不來了。

伊莉莎白在前幾天，便收到姐姐抵達倫敦報平安的短信。她期待在第二封來信裡，珍會講些跟賓利一家有關的事。可惜即使在倫敦已待了一星期，珍仍沒有卡洛琳的音訊。珍的解釋是，她離開龍柏園前，寄給卡洛琳的信，可能寄丟了。她準備隔天跟著舅媽出門時，順道去拜訪卡洛琳。見到卡洛琳後，珍的第三封信來了，她說，“卡洛琳的精神似乎沒太好，但她看到我很高興，還怪我來倫敦怎沒先通知她。所以我猜的沒錯，我的上封信她確實沒收到。我問她哥哥的近況。她說他很好，只是常跟達西黏在一起，兩人一直不知在忙些什麼，所以她們根本很少見到他。我發現她們當天跟達西小姐已有晚餐之約，其實我也很想見見她，就看以後是否有機會。我沒在她們家待太久，因她們姐妹正好有事要外出。不過，我相信她們應很快就會回訪。”讀完姐姐的信後，伊莉莎白覺得情況不妙。除非有什麼意外，否則賓利將不會知道珍正在倫敦，沒有人會告訴他。

可憐的珍，每天從一早起，便在舅舅家痴痴等待卡洛琳，連大門也不敢出，以為今天她一定會來。而每天到了晚上，也都得替她找今天不來的理由，以讓自己寬心。就這樣，毫無音訊地過了兩個星期，總算等到卡洛琳上門了，卻僅停留一下子便走了。她那冷淡的態度，使珍終於醒悟，不能再欺騙自己了。雖然她仍想不透卡洛琳有什麼必要，非如此對待她不可。

伊莉莎白收到姐姐的信後，起先心疼萬分，因善良的珍，仍在替卡洛琳解釋，說她一定有什麼理由，才有此不可思議的行為，因而並不怪她。之後，伊莉莎白想，至少姐姐不必再被卡洛琳矇騙了，也不會再對賓利存有幻想，於是她的心情應會慢慢好起來。她甚至希望賓利就真的去娶達西的妹妹，讓他吃吃苦頭，然後才知自己放棄的女孩，是多麼美好。因依威克姆的形容，達西的妹妹態度傲慢，不可能如珍一般是個賢妻良母。

不只珍的事要傷神，還有自己的。舅媽的信來了，她關切伊莉莎白跟威克姆間，感情之後續發展。伊莉莎白的回覆，應令舅媽很滿意。原來他的愛慕對象轉移了，因而不再來獻殷勤，家裡遂清靜下來。他現在追逐的目標，是個叫瑪莉金(Mary King)的年輕女孩。她近來魅力大增，趨之若鶩的男子也就大增。魅力怎會快速增加？原來她突然繼承了1萬英鎊的財產。這樣的魅力，一無所有的伊莉莎白，只能甘拜下風。於是舅媽的擔憂，也就瞬間消失了。

班納特家的事就這些了，這陣子沒冒出什麼可讓班納特太太吹噓的新鮮事。一月及二月過了，進入三月，伊莉莎白即將前往漢斯佛德，她原本並沒太將此拜訪當一回事。但由於夏洛特很認真在安排，她也就改變心態，覺得趁機到那裡一遊也不錯，畢竟會讓生活有點變化。伊莉莎白已好久沒見到珍了，她與夏洛特商量妥當，加了在倫敦過一夜的行程，讓這趟旅途更完美。隔了幾個月，她早已不氣夏洛特，也沒那麼厭惡柯林斯了，甚至還有點想念夏洛特呢！她很難想像當初何以會對夏洛特那麼不滿？本來青菜蘿蔔各有所好，人家想嫁誰，關她什麼事啊？於是隨著夏洛特的父親盧卡斯及妹妹瑪利亞啟程，前往倫敦。

馬車抵達舅舅家後，將伊莉莎白放下，盧卡斯父女則住到旅館去。珍早已等在門口，姐妹碰面彼此都很高興。小孩總是人來瘋，4個表弟妹，都很興奮二表姐的到來。晚上大家去劇院看表演，伊莉莎白特地坐到舅媽旁邊，以好好跟她聊聊。伊莉莎白得知姐姐的情緒仍有些低落，但不再對賓利有期待，這讓她放心了，相信姐姐將快回復正常了。伊莉莎白問完珍的近況後，該舅媽來了解她的事了。舅媽好奇她們印象良好的威克姆，怎麼會如此在乎金錢呢？伊莉莎白覺得好笑，她說“親愛的舅媽，您之前不是提醒我‘對婚姻的考量要謹慎，不能只顧愛情。’您還強調‘若無金錢做後盾，即使再絢爛的愛情，也都很容易褪色。’如今威克姆不就很謹慎嗎？他知道愛情須有金錢做後盾。您不是該肯定他的明智才對嗎？”

舅媽問金小姐是什麼樣的女孩，怎麼威克姆之前都沒留意到她？伊莉莎白先說她是個很好的女孩，知書達禮。再說“如果因他沒有財產，我就不該親近他，則在金小姐取得1萬英鎊的繼承前，他對她沒產生興趣，不也很合理嗎？”“但她才剛繼承財產，他便立刻變心，不是太現實嗎？”舅媽比較希望的是，由外甥女主動跟他分手，而非他主動。伊莉莎白說“處於矮牆下的男子，不甘心低頭，在奮勇力爭上游的過程中，冷眼旁觀的我們，若沒給他打氣，還要求他，舉止須優雅，不可太猴急，那不是有點太苛刻了嗎?”雖伊莉莎白很看得開，但舅媽仍又嘀咕一陣子。

隔日一早，要與舅舅一家告別時，伊莉莎白得到一驚喜的禮物。舅舅跟舅媽邀她夏天時，跟他們一家去旅行，地點尚未決定，但很可能是大湖區(the Lakers)。這真令她太高興了。能跟舅舅一家一起度假，才是人生最大的樂事，什麼威克姆，就靠邊站吧！她已不在乎了。那個男生她都不在乎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