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1 咆哮山莊(六十三)

美國從殖民時代起，即有奴隸制，但在建國的過程中，便有高瞻遠矚者，積極推動廢奴。因那時在國際上，廢奴已是普遍的思維。1776年，傑佛遜(Thomas Jefferson，1743-1826，第三任總統(1801-1809)，開國元勛中極具影響力者)負責起草獨立宣言。在最初的版本裡，傑佛遜用很長的篇幅，來譴責奴隸交易。不過在7月4日的第二次“大陸會議”時，這部分卻被刪除了。總是南北情況迥異，對奴隸的態度大不相同。到了1804年，北方各州都已廢除奴隸制了。1808年，全國更禁止奴隸進口。但南方各州，依然我行我素，繼續實行奴隸制。英國只要法院判定蓄奴非法後，沒有爭議，奴隸便得到解放。美國呢？對外強權，對內亦得靠戰爭，才能解決南北重大爭議。

發生於1861-1865年間的南北戰爭，是美國歷史上，最大規模的內戰。參戰雙方為北方的美利堅合眾國(United States of America)，簡稱聯邦(Union)，及南方的美利堅聯盟國(Confederate States of America)，簡稱邦聯(Confederate)，這是由11個美國南方蓄奴的州，宣布從美利堅合眾國分裂而出的政權。歷經4年，狠狠打了一仗，南方戰敗，奴隸制才廢除，自此美國奴隸獲得自由了。

美國憲法被認為是世界上首部成文憲法，為日後許多國家制定憲法時之典範。可惜這個典範，在人類文明方面，並不見得太了不起。英格蘭及威爾斯，早在1772年，蓄奴便已非法了。但美國這個新國家，於在1789年正式生效的憲法中，雖未提到“奴隸制”一詞，卻有多處與其有關。也就是對奴隸制，在美國憲法裡，乃採取默許的態度。

例如，美國憲法第一條第二款的第3節，是關於“眾議員人數及直接稅稅額”。條文裡說，應按各州的人口數比例分配。而各州人口數，乃“自由人”之總數，加上所有“其他人口”的五分之三，但不包括未被徵稅的印第安人。建國初期的“自由人”，大都是白人。那“其他人口”，是指那些人呢？原來奴隸非自由人，被歸入其他人口！那時美國的奴隸，亦有其他有色人種，但絕大部分的奴隸，乃非洲裔。由於為黑色人種，又稱黑人。他們有黑皮膚，所以當奴隸時，習慣上被以黑奴稱之。這個為追求平等而成立的新國家，在數人頭時，1個黑奴只能折算0.6個白人，完全不平等！不過黑奴份量雖較低，仍較“原住民”高一大截。因未被徵稅的印第安人，根本不列入人口的計算，對各州在分配眾議員數及經費時，一點幫助也沒有。

又如在美國憲法第四條第二款的第3節，那是“勞役逃犯條款”。條文內容為，“根據一州法律，須在該州服勞役或勞動的人，如逃往他州，不得因他州的法律或規章，而免除此種勞役或勞動，而應根據有權得到此勞役，或勞動之當事人的要求，將他交出。”也就是美國南方某州的黑奴，即使千辛萬苦，逃到北方沒有奴隸制的某一州，也不因此能獲得自由。那要逃到那裡才行？更北的加拿大！在“湯姆叔叔的小屋”中，便有這種情節。不妨看一下美國地圖，不用太南，從允許蓄奴的肯塔基(Kentucky)州，若想到加拿大，是多麼遙遠。要能成功逃脫，難度當然就很高了。曾有記載，奴隸逃亡遭捕獲送回主人家後，憤怒的主人，“施以鞭刑並以濃鹽水擦拭傷痕累累的背部”，極度殘忍。

攸關美國各州權益，及在全國政治上影響力之大小，人口數為關鍵。依憲法的要求，美國自1790年以來，每10年進行一次人口普查。各州人口之統計時，不分男女老幼及種族，理應都算1口。但在立國之初，每1名奴隸卻只算0.6口。所以，“人人生而平等”只見諸於獨立宣言，用來吸引人加入對抗英國的陣容。一旦建國成功，於訂定憲法時，平等的概念便拋開了。

南北戰爭結束後，並不耽擱，1865年，通過的“美國憲法第十三條修正案”(Thirteenth Amendment to the United States Constitution)，其中第一款為“在合眾國境內受合眾國管轄的任何地方，奴隸制和強制勞役都不得存在，但作為對於依法判罪的人的犯罪的懲罰除外，”奴隸制終於廢除了。再來是1868年，通過的“美國憲法第十四條修正案”(Fourteenth Amendment to the United States Constitution)，其中第一款的最後一句為，“在州管轄範圍內，也不得拒絕給予任何人以平等法律保護。”此即所謂的“平等保護條款”(Equal Protection Clause)，以確保永久廢除奴隸制。美國的各州，至少不能拒絕保護每個人在法律上的平等了。

打了4年的內戰，總死亡人數60餘萬，又經修正憲法，美國的黑人，此後便能與白人平起平坐了嗎？沒那麼好的事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