94 傲慢與偏見(二十六)

就在家裡一團混亂時，夏洛特上門了，她不時會來班納特家串門子。才一進來，莉迪亞便快速跟她報告，剛發生的熱門新聞。她尚來不及反應，凱瑟琳出現，又爭著講一遍。進入客廳，班納特太太正在那裡唉聲嘆氣，一看到夏洛特，有如救星降臨。於是伊莉莎白拒絕柯林斯求婚的事，夏洛特共聽了3遍，來龍去脈全搞清楚了。班納特太太拜託夏洛特，幫忙勸伊莉莎白接受求婚。她抱怨沒有一個人站她這邊，大家都待她太殘酷，有誰在乎她衰弱的神經？夏洛特跟伊莉莎白一向友好，她只是安靜地聽，並未承諾要當說客。

伊莉莎白跟珍在樓上房間裡，分析討論剛才發生的事。不必說，珍全力支持伊莉莎白的決定。當知道夏洛特來訪，兩人便一起下樓進入客廳。伊莉莎白一出現，正嘀嘀咕咕的班納特太太，更加亢奮了，不斷數落及抱怨她。幾個女兒及夏洛特都靜靜地聽著，她們皆知企圖跟班納特太太講道理，或安撫她，完全是徒勞無功。這時唯一能做的事，就是閉嘴，等她講累後，自行停止。

這時柯林斯帶著嚴肅的神情進來了。班納特太太要所有女孩子都出去，讓她跟柯林斯好好談一談。其他女兒都順從地離開，但莉迪亞不走，要留下來看熱鬧。夏洛特由於被柯林斯幾句問候的話拖住，為滿足好奇心，便趁機待下來。她站在窗邊，假裝在看外面的風景，實際上專心聽兩人的對話。只是已沒什麼新鮮事了，柯林斯向班納特太太表示，此事到這裡為止，以後都不要再提了。他慶幸堂妹沒接受他的求婚，否則他懷疑自己能否幸福。一副塞翁失馬，焉知非福的樣子。然後又自我吹噓一番。

柯林斯在班納特家的求婚事件，看起來不像會有新發展，可以落幕了。當然伊莉莎白仍須忍受母親的嘮叨，且持續不停地指責，或指桑罵槐。至於柯林斯對她怨恨，見到她時，幾乎都面無表情，倒是沒給她帶來任何困擾。她本以為他會提早結束訪問行程，畢竟他在她們家的尋婚計畫，已執行不下去了。但他卻沒有要提早走的意思，仍照原訂行程，要待到星期六。不過柯林斯的注意力，已開始轉移到夏洛特身上。夏洛特會耐心聽他說話，從不反駁他，柯林斯因而得到相當大的滿足感。至於其他人，則得到解脫，不必再聽他那令人受不了的談話了。

隔天星期四，班納特姐妹結伴到梅里墩。威克姆已從倫敦回來，眾姐妹與他會合後，一起到姨媽家。威克姆告訴伊莉莎白，是他自己決定不出席尼德斐莊園的舞會。他嫉惡如仇，實在無法跟達西在同一房間裡待上幾小時。為息事寧人，最後只好選擇避開。伊莉莎白贊成他的隱忍，對他也愈來愈有好感。後來威克姆陪她們走回家時，她還介紹他給父母認識。

班納特姐妹回到家後不久，珍收到一封來自尼德斐莊園的信。伊莉莎白注意到珍才打開信沒讀多久，臉色就開始變了，且心情看起來逐漸沉重。後來珍對伊莉莎白使了個眼色，兩人便上樓到房間裡。原來信來自卡洛琳，信中說她哥哥昨天去倫敦了，而他們所有人，當日也都將離開尼德斐莊園，前往倫敦。他們目前沒有要回來的計畫，今後她與珍便只能靠通信，以減少離別的痛苦。伊莉莎白並不相信卡洛琳，雖提到什麼痛苦，但應只不過是場面話，不必全當真。她安慰珍，卡洛琳離開這裡，且沒打算回來，不表賓利也是如此。而只要賓利回來，卡洛琳有沒有隨著來，並無所謂。珍說現在才11月底，賓利至少整個冬天，有約4個月，都不會回來了，她唸信中的一段給伊莉莎白聽。伊莉莎白則以為，那只表示卡洛琳不希望她哥哥回來，並非賓利的意思。

珍又唸了信中一段。卡洛琳先是極力讚美達西的妹妹喬治安娜，把她誇上了天。接著提到兩家交情好，又門當戶對，而哥哥也很心儀喬治安娜。卡洛琳說，若能有她這個嫂嫂，就太棒了，而現在看起來，機會應很很大。就是這段話，令珍很難過。伊莉莎白卻覺得沒什麼，她的解讀是，那不過顯示卡洛琳看出她哥哥已深深愛上珍，卻希望哥哥娶達西的妹妹。於是雙管齊下，一方面會儘量勸阻哥哥不要再來這裡，另一方面則試圖讓珍相信哥哥並不在乎她。老實的珍，仍相信她與卡洛琳間的友誼，以為伊莉莎白的猜測，簡直匪夷所思。

伊莉莎白說“珍，請務必相信我。任何見過你與賓利在一起，親密互動情景的人，都不會懷疑他對你的真心誠意。這點我敢說卡洛琳一定也了解，畢竟她並不笨。她要是能從達西眼中，見到賓利對你的一半愛意，她立刻就會飛奔去訂製婚紗禮服了。你與賓利雖情投意和，可惜對她們姐妹而言，我們不夠富有，也不夠高貴。她以為他們家與達西家若能聯姻，一旦起了個頭，她想要親上加親，就容易了。可惜她忘了還有攔路虎凱瑟琳夫人，會為她女兒狄柏小姐“搶親”。況且達西那麼有主見，不要說他妹妹的終身大事，卡洛琳不可能有任何影響力，他自己對象的挑選，又豈容他人置喙？待在賓利家的那幾天，我便已注意到，達西並未放一絲心意在卡洛琳身上。因此她的如意算盤，不見得能打得成。親愛的珍，請相信賓利對你的一片心意，不要以為他妹妹能左右他。”

以為世上全是好人的珍，仍不相信卡洛琳對她是虛情假意，認為她應是熱中於自己跟達西的姻緣，而一時糊塗。伊莉莎白說，“如果這樣想會讓你比較舒服，也沒關係。如此替她開脫，你對她便已仁至義盡了。那就不要再自尋煩惱，鑽牛角尖了。”珍問道，“只是在他的姐妹及友人，都希望他娶別人之下，嫁給他真會幸福嗎？親友的反對，難道不是美滿婚姻的障礙？我豈能當鴕鳥，光想好的一面？”“用君之心，行君之意。這你得自己決定了。若經長考後，你認為婚姻中，那兩個小姑，可能會為你帶來的痛苦，超過賓利能給你的幸福，那我就建議你跟他分手。”伊莉莎白理性地分析。

“怎麼可以這樣？”珍笑著說。“無論兩姐妹是贊成或反對，雖然若她們反對，我會相當難過，我都不會因而猶豫。”“我想你是不會放棄賓利的。既然義無反顧是你的選擇，那我便無法太同情你了。”伊莉莎白說。“但如果整個冬天他都不回來，則我也就不必選擇了。世事多變，經過4個月，事情不知會發展成怎麼樣了。”珍有些沮喪。伊莉莎白仍堅決認為，賓利不回來的可能性，根本不必去想它。對一個成熟又獨立的男子，豈會那麼容易受他妹妹的擺佈？在她不斷說明下，珍總算心情開朗起來，不再一直往負面去想。

兩姐妹商量結果，決定報喜不報憂，就輕描淡寫地告訴母親，賓利一群人離開了。至於她們兩人所揣測的離開理由，就不必多說。即使這樣，都讓班納特太太大吃一驚，憂心忡忡。當兩家變得如此親近時，居然說走就走，也沒來辭行，真不是好預兆。哀聲嘆氣多時後，她告訴自己，賓利很快就會來的。於是她宣佈，賓利下次來訪時，她會請他吃一頓空前的豪華大餐。